夜听普朗克

祗园主人

连续几个晚上集中时间听了普朗克的独奏钢琴作品。本来对20世纪的音乐不感兴趣，普朗克又是个法国作曲家，但是听下来倒没有反感，相反一些曲子还反复听了很多遍。作为现代派的艺术家，普朗克的音乐风格也是难以统一的综合体，有时灵动小巧，有时笨拙不堪；有诗意盎然，也有声色俱厉；有时温柔浪漫伤感。有时怪异的神经兮兮（这一点是我最不能接受的）。不过虽然触角很多，整体给人感觉还是细腻的偏向冷色调，听起来渗透性和舒展性不是很强（和德国作品相比），加之作品的篇幅都不大，倒像是一幅幅凝固的素描造型，还有些作品带有爵士乐的味道，和十九世纪的钢琴作品差别较大，有点像德彪西或者拉威尔，再好一点的曲子会让人联想到肖邦甚至能听到一些莫扎特风格。总之普朗克的独奏钢琴音乐应该是灵光闪现式的产物，大多带有明显的即兴性，慢的作品要比快的作品好，同一作品中慢的段落要比快的段落好；其中不乏优美动听的感性旋律，深夜聆听欣赏他的佳作，可以是令人陶醉的，甚至多愁善感一番，但最终还是欠缺些灵魂上的穿透力。

觉得比较好的曲子：
1、Les Soirees de Nazelles 纳泽尔晚会（由一段前奏、8段变奏、一段cadence和一段尾声组成）
前奏的前段部分是突兀的弹跳，渐渐缓和后末尾变为带点异域风格的音乐，像是夜晚中透出的微光。
第2段变奏是清新的略带怅然的味道，汇聚成短暂的深情歌唱，最后归于满足的淡然。
第7段变奏，轻柔的细语，舒缓的诉说，淡淡的暖意中带着感伤。
尾声，欢快的舞蹈变为胸中激荡的种种豪情，然而漫漫消逝了，化为了尘土。

2、Three Novelettes 3首新事曲
第1首C大调，节奏多变而充满美感的舞曲。
第3首E小调，深夜，黯淡的月光，微风。

3、Improvisations 即兴曲
第5首A小调，清冷的秋，有一种莫名的魅力。
第7首C大调，有一个美妙轻快的主题，但并不代表轻松愉悦的心情。
第12首降E大调“向舒伯特致敬”，一段欢快的19世纪式的圆舞曲，中间夹杂着20世纪的普朗克时隐时现。
第13首A小调，也是一个美妙如歌的主题，以不同的表情多次出现，却总透出挥之不去的忧郁。

4、Humoresque 幽默曲
普朗克献给吉泽金的作品，快速的演奏，活泼但不坚实，起伏的旋律虽不算优美，但确有些戏谑的味道，对于20世纪的作曲家来说，制造这样的效果并不困难。

5、Nocturnes 夜曲（包括8段音乐）
第1首C大调，清爽而有诗意的主题旋律，轻快的速度，令人愉快；尾声是平静的低语和浅浅的微笑，应该是一个晴朗的夜。
第3首，左手固定而机械的轻声伴奏，右手演奏小巧矜持的旋律，两者交织在一起，融合成微冷的夜色。
第4首篇幅最为短小，听似随手弹出的旋律和缓慢的节奏，营造出静谧诡异的氛围，这是迷朦的夜晚。
第6首G大调，稳重的低音声部，令人捉摸不定的旋律，虽然怪石嶙峋，但还算不上巍峨的峻岭。

6、Intermezzo in A flat 降A大调间奏曲
在普朗克钢琴作品中算是比较长篇的，大约4:12。开头的主题旋律有着普朗克作品中少见的温暖，很像是浪漫主义音乐的沙龙里娓娓倾诉，反复变奏充满诗意的展开，情绪亦随之逐渐高涨起来，而中段引入幽光般的阴瑟旋律使得整体速度慢下来，那种清冷的感觉又渗进来，但此时主题再次出现驱散了阴霾，最终以缓和结束。这是普朗克营造出的独特世界。

7、Villageoises 乡村舞蹈
为儿童所作，由6小段音乐组成。很难得，全部是充满趣味的音乐，快活天真的味道，节奏轻快（甚至有些古怪和滑稽），旋律朗朗上口。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除第3首外的5首（尤其是第四首Polka和第五首Petite Ronde）。

8、Melancolie 凄凉
普朗克单首不分段的独奏作品中最长的一首，标题“凄凉”为聆听安排好了路线，但听下来倒没有觉得那么苦兮兮的，整体布局风格与纳泽尔晚会第7首相似；略显迟疑的开篇，流淌出舒缓深情的旋律，含情脉脉又似无可奈何的惆怅。一路蹒跚行来，这旋律接着发展成心中翻涌的波涛，激情终于褪去，惆怅的旋律再度响起，最后尽皆落幕，只剩下微弱的泠光。

9、Napoli 拿波里
第2首“夜曲”，Lent（慢速）。开头和结尾都是柔和的泠泠波光，散漫的折射出种种色彩，中段却是古怪的令人生厌，20世纪音乐的共性？
第3首“意大利随想曲”，Presto（急速）。有精神抖擞的节奏，也有感性迷人的旋律，但是缺点也和上一首相同：美丑参差，而且因为篇幅较长变得更加明显。

10、Francaise d’apres Claude Gervaise
古色古香的朴素旋律，没有过多修饰，不断变奏、反复，某种古老的舞曲节奏，听起来很独特，但有些冷冰冰的。

11、Suite francaise d’apres Claude Gervaise 克劳德.热尔韦斯风格的法国组曲（7段音乐）
第2首Pavane，哀伤的音乐，又好象参透了世事般的静穆。
第4首Complainte，听似简单、重复的旋律（风格和巴赫的BWV904‘A小调幻想曲与赋格’的开头有些相似），在迟缓递进中勾勒出空寂的世界。
第5首Bransle de Champagne，也是反复吟咏的简朴旋律，但显得超然，中部是有些乖张的黑色幽默。
第6首Sicilienne，民谣舞曲风格的旋律，优美但略带感伤，在结尾处能隐约听到一点熟悉的贝多芬某首奏鸣曲的片段。